端木赐(子贡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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端木赐字子贡,“贡”字或作“赣”。生于春秋鲁昭公二十二年,卒年不详。卫国人。

      端木赐本来在卫国经商,经济状况不恶。孔子离开鲁国后,最先到了卫国,端木赐便前来向孔子求学,后来又随孔子周游列国。端木赐的口才便给,从学以后,在外交上屡屡建功,多次解决了鲁国或卫国的政治危机;但是他从未正式出仕为任何一位大夫的家臣。孔子过世后,端木赐退居不出,据说在曹、鲁之间经商,不再涉足政治事务。端木赐名列《论语》所称“四科十哲”之言语科,“言语”即外交辞令之意。

      唐代,玄宗追封“黎侯”。宋代,真宗加封“黎阳公”,南宋度宗又进封“黎公”。明代,世宗诏改“先贤端木子”。

      端木赐反应快,又相当努力学习,他曾经向孔子请教贫富的处世态度,孔子回答以后,端木赐立刻联想到《诗经》中相关的句子,让孔子大为赞许。[〈学而〉]孔子平时很讨厌佞者,又对从政的弟子比较严格,但是对于以口才活跃于政治圈的端木赐,孔子只有不时提醒,责问的语气也比较温和,感觉上比对宰予等弟子要来得放心一点。这是因为,端木赐比其他从政弟子更能理解修德与为学的重要性。端木赐经常评论别人[〈宪问〉],有一天孔子便问他:“你和颜回谁比较优秀呢?”端木赐回答:“我那里比得上颜回。颜回闻一知十,我只能闻一知二。”孔子笑说:“比不上,这点我们两人都比不上”,知道端木赐已经明白君子是以德行学业为高下的道理。[〈公冶长〉] 

      端木赐在外交上的表现非常杰出,根据《春秋左传》的记载,他在鲁哀公七年到十五年之间,多次代表鲁国或卫国出使,化解了不少政治风波。例如哀公十二年的时候,吴国在会盟结束之后,为了宿怨,重兵包围了卫出公所住的地方。鲁国大夫子服景伯(孔子弟子)便对端木赐说:“诸侯会见完毕,应该要依礼辞别,现在吴国不依礼行事,反而围住卫出公,要使他为难。您何不去见吴国太宰,化解这个局面呢?”端木赐允诺,带着五匹锦布当礼物,假装是一般的拜访。太宰嚭接见端木赐,两人聊了一会之后,端木赐不经意地提起卫出公的事情。太宰嚭说:“敝国国君愿意事奉卫君啊,但是和他相约,他却来晚了,敝国国君怕卫国有不好的企图,所以才把卫君留下来。”端木赐不能直接点出吴、卫之间的过节,也不便戳破吴国的兵力其实根本无须惧怕卫国,只说:“卫君动身之前,一定会跟很多人商量,这些人想必有赞成、有反对,所以卫君才会迟到。那些赞成的人,是您的盟友,反对的则是您的敌人。现在您把卫君扣留住,是背弃盟友、支持了敌人,让那些反对您的人说中了。况且会盟后就抓住卫君,诸侯哪会不畏惧您呢?又背弃盟友,又支持敌人,又让其他诸侯国对您畏惧提防,这样恐怕难以成为霸主吧?”从卫国内部可以想见的讨论情况,得到太宰嚭认同;到分出卫国有支持吴国、有不支持吴国的声音,吸引太宰嚭的注意;再到应该收买卫国舆论,让太宰嚭动心;又转诸侯国的反应,让太宰嚭警觉;再总结出三项会阻挠霸业的因素后,用简短的问句,明着将太宰嚭捧为霸主,暗地则让太宰嚭的野心反问自己,释放卫侯或许对吴国更有利。思绪完全被端木赐牵动的太宰嚭,一听到“或者难以霸乎”,就欣然释放了卫出公。

      端木赐的杰出表现,在当时赢得了很高的名声,于是就开始出现“端木赐比孔子更贤能”的耳语。光是《论语.子张》中就记载了两次,一次是叔孙武叔在朝廷中跟人谈论:“子贡比较贤能”;另一次则是陈亢问端木赐:“你太谦虚了,仲尼哪里比你贤能呢?”另外,叔孙武叔还在朝中毁谤孔子。端木赐听到以后,都会为老师辩护,例如说:“譬之宫墙,赐之墙也及肩,闚见室家之好。夫子之墙数仞,不得其门而入,不见宗庙之美、百官之富”(我就像一座及肩矮墙,人人走过都能看到墙内的漂亮房子,但是孔子是一座高墙,若不从门口走进去,就看不到墙内的华丽宫殿)[〈子张〉],极力说明孔子道德学问的崇高。

      孔子过世对于端木赐是很大的打击。鲁哀公吊唁孔子,诔辞的大意是上天不怜悯我,将国老带走,使我无人辅佐云云。端木赐相当不满这番言不由衷的谎言,认为哀公“生不能用,死而诔之”。他提议群弟子将孔子视同亲生父亲,守三年无服之丧(不穿丧服的守丧),三年期满后,又独自留了三年才离开。这位显赫一时的外交官,此后终生不仕。

      事功是人人有目共睹的成就,道德修养却往往不为人所知;事功有世俗的成败标准,道德修养却难以衡量。所以有好成绩的人容易被褒扬、注目,有道德的人却可能因为无法符合世俗的成败标准而受到贬低,这是古今皆然的情况。即使如此,有些人还是愿意在短暂的光阴中,让生命拥有更高一层的价值,这就是孔子之所以周游列国、行道天下,也是端木赐之所以将孔门之学看得比爵禄地位更重要,更是后代许多儒者毕生努力追求大道的原因。